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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6-从工具革命到文明跃迁 ——AI公务员背后的社会进化逻辑

06-从工具革命到文明跃迁 ——AI公务员背后的社会进化逻辑

从工具革命到文明跃迁

——AI公务员背后的社会进化逻辑

□包文峰

 

近日,深圳福田区推出70名“AI数智员工”,引发全网热议,“铁饭碗是否会被AI抢走”的焦虑迅速蔓延。然而,这场讨论不应局限于“是否抢饭碗”的表层焦虑,而需深入技术革命的底层逻辑——AI正在重构的不是岗位边界,而是人类文明的价值坐标。从蒸汽机到ChatGPT,每一次技术跃迁都在叩问同一个终极命题:当机器突破效率边界时,人性的独特价值究竟何在?

技术解构

效率革命背后的文明转向

深圳政务系统的实践揭示了一个根本性转变:AI带来的不是简单的工作替代,而是社会运行范式的结构性升级。当公文审核时间缩短90%、执法文书生成效率提升百倍时,这些数据背后是公共治理从“流程驱动”向“价值驱动”的质变。福田区构建的“需求-训练-应用-迭代”闭环生态,本质上是将机械重复的流程性工作沉淀为数字化基础设施,使人类得以从低价值劳动中解放,转向更需要创造力和战略洞察的领域。

这种转变与18世纪工业革命形成镜像对照:蒸汽机替代了纺织工的手工劳动,但催生了现代管理学;计算机淘汰了珠算员,却创造了互联网经济。当前AI引发的效率革命,正在将政务服务从“事务处理中心”升级为“价值创造中心”。例如福田区“AI招商助手”虽能快速筛选企业数据,但产业布局的战略决策仍需人类基于对社会发展趋势的深度认知。这种分工进化,实质上是将人类智慧推向更高维度的价值创造。

人性壁垒

AI无法穿透的三重防火墙

  AI的技术特性决定了其能力边界——它可以无限逼近人类认知的效率极限,却永远无法复刻人性的本质特征。

  1.意义构建的不可算法化

  当福田区民生诉求分拨准确率从70%提升至95%时,那剩余的5%恰恰是人类价值的护城河。这些涉及情感纠纷、历史遗留问题的复杂案例,需要公务员通过共情沟通理解诉求背后的社会关系网络。正如杭州AI主播能完美播报新闻,却无法在突发灾害现场传递人文关怀,AI可以处理事务,但无法构建意义。

2.伦理决策的价值锚点

在应急管理中,面对“疏散老人还是保护重点设施”的抉择时,AI的算法无法替代人类的价值排序。福田区为每个AI设置“人类监护人”的机制,正是对技术工具性的清醒认知。这种制度设计印证了哲学家汉娜·阿伦特的论断:“思考能力是区分人与工具的终极标准”。

3.创新涌现的混沌特质

AI能生成标准公文,却无法像人类公务员那样从社区调研中捕捉政策创新的灵感火花。这种能力源于人脑神经网络的混沌特性,是任何算法都无法模拟的认知飞地。

文明前瞻

在技术洪流中重识人性光辉

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又本质地不同——19世纪纺织工人砸毁机器时,无法想象未来会出现产品设计师;今天担忧AI取代公务员的人们,也难以预见未来将诞生“数字治理架构师”等新职业。深圳的实践揭示了一个更深层的真相:技术革命从未真正消灭过工作机会,它只是不断将人类推向更接近本质价值的领域。

当福田区公务员与AI共同构建起“智能体训练师”“算法伦理审查员”等新兴岗位时,我们看到的不应是替代的恐惧,而是文明升级的曙光。就像文字发明让人类突破口头传播的局限,AI正在扩展我们的认知边界。那些善于将技术工具转化为创造力的个体,将成为数字时代的“新知识阶层”,在人与机器的共生中开启文明的新篇章。

古希腊神话中普罗米修斯盗火给人类,今天的AI技术同样是文明的火种。问题的关键不在于火种是否会灼伤我们,而在于人类能否用这火焰照亮更高远的精神家园。当深圳的公务员们在AI辅助下,将更多精力投入社区服务与政策创新时,一个更具温度与智慧的治理新时代正在到来——这或许才是技术革命最深刻的人文价值。

 

微短剧是“甜品”,不能当“主食”

□宁可儿

 

在快节奏的生活中,微短剧以其“每15秒一个高潮”的密集叙事,迅速成为我国数亿用户的“电子榨菜”。然而,当人们沉浸于“逆袭”“重生”的爽感时,一种新的社会情绪正在蔓延——越看越焦虑。

微短剧的核心竞争力在于其“短平快”的叙事逻辑。每集仅1-3分钟,却以15-20秒为节点设置反转,配合竖屏模式和自动连播功能,观众如同“嗑瓜子”般停不下来。这种设计本质上是神经科学的胜利:频繁的“爽点”刺激大脑持续分泌多巴胺,形成“观看—愉悦—渴求更多”的成瘾循环。

但问题也随之而来。传统影视有留白和慢镜头给观众思考,可微短剧为了留住人,把所有“多余”的东西都砍了,观众只能被动接受信息狂轰滥炸,时间一长,深度思考能力就被悄悄“偷走”。当现实问题无法像剧中那样“三分钟解决”时,焦虑便悄然滋生。  

微短剧给观众打造了一个理想化的平行世界。主角各种“开挂”,怼天怼地、一夜暴富,甚至靠暴力、背德行为逆天改命。虽说能暂时让人忘却压力,却可能扭曲现实认知。有调查显示,有些观众把剧里的“刷爆信用卡”“以暴制暴”当真,搬到生活里,结果消费失控、人际关系一团糟。

看多了“完美人生”剧本,观众不禁要问:“为啥主角总能逢凶化吉,我却困在琐碎里?”这种认知失调加剧了自我否定,使人们在虚拟与现实的夹缝中陷入更深的迷茫。  

平台靠大数据精准推送,你点了个“豪门恩怨”,转头就给你推几十部同款,信息茧房就此形成。这看似量身定制的快乐,实则把观众的选择自由给剥夺了,还让单一价值观越陷越深。

 “再看一集就睡”成了谎言,熬夜追剧搞乱生物钟,工作效率大打折扣。原本能读书、运动、社交的时间,全被碎片化娱乐占了,现实生活丰富性被压缩,“人生不如剧精彩”的挫败感愈发强烈。家庭关系也没逃过,有案例显示,夫妻因沉迷不同题材微短剧产生价值观分歧,甚至为剧中虚构情节争吵。

要想跳出微短剧的焦虑漩涡,得从多方面努力。个体要清醒认识到微短剧就是个“甜品”,不能当“主食”,给自己定好观看时间红线,用纪录片、长剧集等丰富认知。平台也要讲技术伦理,优化算法推荐,别让价值观跑偏,比如设置“反沉迷提示”,给暴力、拜金内容分级标注。创作者更要有担当,在“爽感”之外多加点现实关怀,参考《执笔》等优质短剧,在逆袭故事中融入职场公平、女性成长等现实议题,让娱乐性与启发性共存。

微短剧是数字时代的文化镜像,既映射出人们对现实压力的逃避,也暴露出精神世界的荒芜。当我们为剧中人的“开挂人生”欢呼时,或许更该思考:如何在现实世界中书写属于自己的“逆袭剧本”?毕竟,真正的成长从来不在屏幕的方寸之间,而在直面生活复杂性的勇气之中。

 

人生需要“低效”的勇气

□田甜

 

奥黛丽·赫本跪坐在埃塞俄比亚龟裂的红土地上,热风卷起联合国救援帐篷的帆布。这是1992年的某个午后,距离她第五次获得奥斯卡提名已过去26年。

在当代社会,“效率”被奉为圭臬。从“二八定律”到“时间管理四象限”,年轻人被无数工具教导如何将每分钟转化为生产力。但当赫本在事业巅峰期突然退出影坛,转投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时,这位传奇女性用她的一生揭示了一个被效率崇拜遮蔽的真相:若我们一味追求效率,将可能错失人生的真正价值。

管理学中的“二八定律”主张用20%的精力获取80%的成果,这种思维模式深刻影响着当代青年的选择逻辑:选专业时计算就业率,就业时比较起薪标准,创业时紧盯投资回报率。就像算法推荐最热门内容,年轻人也在用数据模型优化人生路径。

但这种效率至上的逻辑存在致命缺陷:它默认所有价值都可量化。在赫本的案例中,若用传统效率模型计算,她在职业生涯黄金期退出影坛实在不划算。当时美国女演员平均年薪约5万美元(相当于今日40万美元),而联合国志愿者的津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。若仅以经济价值或社会影响力衡量,继续拍电影显然更符合“投入产出最大化”原则。

然而这种计算忽略了一个关键维度——人的主体性价值。当赫本在索马里抱起濒死的儿童,在柬埔寨战地医院分发药品时,那些无法被计入报表的人生体验,恰恰构成了她口中“比奥斯卡更珍贵的奖赏”。

真正改变生命轨迹的突破,往往始于对效率的背叛。心理学中的“自我决定理论”指出,当人遵循内在动机行动时,才能获得持续幸福感。但内在动机的培养需要试错空间,而效率思维恰恰压缩了这种可能。

这种现象在当代愈发明显:斯坦福大学2023年调研显示,68%的Z世代在职业选择时首要考虑“发展前景”而非个人兴趣;某头部招聘平台数据显示,“转行犹豫期”从2010年的18个月缩短至如今的6个月。当年轻人用KPI思维规划人生,任何短期看不到收益的探索都被视为“浪费”。

但历史反复证明,突破性成长往往诞生于“低效”阶段:乔布斯辍学旁听书法课,催生了Mac电脑的字体革命;张益唐在快餐店打工期间完成孪生素数猜想研究。就像量子跃迁需要能量积累,人生质变也需要看似低效的蛰伏期。赫本用两年时间深入战乱地区调研,这种“低效”沉淀,最终让她成为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最具公信力的亲善大使。

在人工智能颠覆效率认知的时代,青年更需要建立多维价值评估体系。MIT人类发展实验室提出“人生ROI”模型,将情感价值、社会贡献、自我实现等30项非量化指标纳入评估范畴。这种思维转变与赫本的人生选择不谋而合——当她带着奥斯卡光环走进难民营时,完成的是从“被观看者”到“见证者”的身份重构。

这种价值重构正在全球青年中形成新思潮:哈佛大学2024届毕业生中,选择非营利组织的比例上升17%;中国“蓝领新贵”现象中,34%的技术工人主动放弃管理岗回归一线。他们或许不符合传统成功定义,却在具体而微的工作中找到了存在意义。

生命的丰度从不在于效率报表的数字增长,而在于当我们回望人生时,那些突破计算逻辑的选择。正如赫本在联合国演讲中所说:“随着你的成长,你会发现有两只手:一只帮助自己,一只帮助他人。”